精选 医者技,病人福——记一崩漏案
唯有智者从其行;
古今多少天年寿,
践道不移四字经。
一私企老板,年方五旬,患崩漏月余,几经调治不得效验,求诊于余。刻下经血甚多,色暗,碎屑血块,精力不足,体倦乏力,不耐劳作,问诊数分即瞑目嗜卧,腰膝酸软,面淡暗浮黄无泽,唇浮黄,青黯相杂,舌边隐隐青痕,淡嫩微胖大,苔白略厚中后著,脉初取沉细无力,寻按则弦涩。
此积劳成疾,殚精竭虑于事业,暗耗脾肾精气者也。须好生调养将息,务必断绝劳心思虑以养脾肾精气,嘱之有三,方宜补脾肾,益精气,止崩漏,药如下:
黄芪30 g当归15 g红参15 g
白术20 g升麻6 g柴胡6 g
陈皮6 g菟丝子30 g桑寄生15 g
阿胶10 g续断15 g砂仁6 g
三七粉6 g炙甘草15 g
五剂,日一剂,水煎300ml,150ml,日两次温服。
二诊见患者面舌象愈显暗淡,脉沉细弦涩,甚不解何故如此。
余问道:“服药后有何感觉”?
答曰:“一剂崩漏见止,愈服愈觉效验,然……,我有四家店面要打理,新冠疫情下,生意很难做,每日都在亏钱,交与他人实不放心,几十年如此,我也想静心调养,可是当下这个事势,弄得我身心俱疲,焦虑得很,我这一脸的憔悴,家人也不理解。未遵医嘱也是无奈,依旧躬耕事业,时通宵达旦,因事业经营吃力,与女儿意见不合生气上火后倏然复崩,且下杂物肮脏,莫可形容,苦不堪言”。
余道:“果至于此,面、舌、脉,未及吾期亦情理中事。尔之病非一朝一日而成也,乃累月积年使然,不知将息调养,违背自然之道,生活无规,工作无律,动心耗脑,少动多思,脾气先伤,一心事业,忘却躯体,日久及肾,精气焉有全乎?今临疫情,焦虑事事,此不过诱因而已,首诊为尔处方遣药,据汝言效,然心性未移,依旧躬耕事业,甚至时通宵达旦,忘却医嘱,事业金钱难以割舍,逆境用犟,焦虑重重,稍有异议即火气内发,焉有不病复之理,病理如此,为君之计,依是前嘱:须好生调养将息,务必断绝劳心思虑以养脾肾精气为要,怡情怡性,从乎自然,切记,切记。方宜补脾肾,益精气,止崩漏,今火气内动,脾肾更虚,复有杂带而下,宜兼固之,药如下:
黄芪30 g当归15 g红参15 g
白术20 g升麻6 g柴胡6 g
陈皮6 g菟丝子30 g桑寄生15 g
阿胶10 g续断15 g砂仁6 g
三七粉6 g山药30 g益母草20 g
炙甘草15 g
七剂后复诊而来,脉沉细无力,弦涩不显,察患家一脸焦虑憔悴,恐俗世性情相移已近强弩之末耳。
余问道:“近来感觉如何”?
答曰:“月经量见少,脏杂亦不多矣,我恐子宫癌变,药间曾查于三甲医院,报告单示未见癌,肌瘤数枚,教我择日切之”。
余观其舌,隐隐青痕已去,舌微转红润,道:“近来身体有何改观”?
答曰:“体力有增,食欲渐旺,常饥不及时,腹空则觉体力难支,食不知饱,餐后思卧,几能安睡时许,然夜卧不安,常夜半而醒,后难以成眠”。
余道:“脉舌已渐转佳,而汝之面色焦虑憔悴不减,所嘱之事可从心而行欤”!
答曰:“唉!偌大家业,言放堪难,数十年心血恐撒手而去,不得已,见经少即复工于业,遂觉小劳即轰然面热如火升,汗出如洗,躯体烂泥般难以支撑,疫情诚可恨至极,如今当口,疾苦缠身,天欲绝我”?
余肃道:“阳气者,烦劳则张,今精气虚极已,故而稍劳便作此形骸矣。疫情类天灾,虽天灾难逃,然人祸犹可免。奚静心调养,浃月可为功也,若心不释此放下看开,即成人祸,恐为痨耳”。
患家凝神不语,余复道:“天灾之下安有完卵?疫情所及非尔一家,人生之事除生死外悉微矣!首诊方药合机成效,复作于未遵医嘱,今勉为其难行之而显效,亦可征吾之所断耳,若不自发于心而从之,余恐目下之果亦不过昙花一现,长久不得。草木所及者,六淫邪气,刀枪等所伤也,汝之病疾在心性,性情不移,既日食仙草亦同粗粮欤!君心性好强,多疑擅虑,是故他人何以信而相托,事无巨细,必自亲躬,夜以继日,数十载矣,即便钢铁之躯亦成腐朽矣!所幸者,药后机转,后天脾胃尚能消谷化气,若能如吾之所言,躬行于心,看开放下,假以时日,精气可复,崩漏可止。果真恬淡虚无,康泰再望欤”!
患家倏喜还悲,如此情境,真乃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耳。此病家与疾,疾与病家,病家与医者,医者与病家,疾与医者,医者与疾俨然也。
余见患家性陷钱海,不忍作视,复道:“绝尔者,非天也,疫情不过是偶然中之必然,君已药效,听我相嘱,一年半载自可习惯成自然,草木相济,斯时疫情应去,大展宏图不为晚也。命由天定运由人,若看不破,放不下,痴执固有,崩于眼前,漏于日后,皆可预知之果耳,事理如此,愿君淡泊名利,清心寡欲,身体为尚,他则身外物,适则取之,不合时自当与之,吾再处方药与尔,按时而服,如此两相交助,自然感应,和合心身,痊愈可冀也”。
黄芪30 g当归15 g红参15 g
白术20 g升麻5 g柴胡5 g
陈皮5g菟丝子30 g桑寄生15 g
阿胶10 g续断15 g砂仁6 g
三七粉6 g山药30 g益母草30 g
炙甘草15 g
七剂后未来复诊,臆测其难以自拔名利耳。医者技,病人福,技在医者,福缘患家,二者缺一不可,若痊此等病证须当如此,不者,不过为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矣。
医者仁心仁术,然命悬于天,其运在人,治得了病,治命,人力难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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