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

2021.11.29 149阅读 评论数 0 0
黄芪是一味临床使用率极高的中药,业内有“十药八芪”之说。其应用之广泛、功效之卓著,为历代医家所称道。

古今名医应用黄芪经验大盘点
李时珍说:“耆者,长也。黄耆色黄,为补药之长,故名。今俗通作黄芪。”(《本草纲目》)今就名医用黄芪的经验作一简述,以冀加深理解,适时选用。

李东垣:黄芪补中益气

李东垣为金元四大家脾胃派(补土派)的代表人物,其代表著作有《内外伤辨惑论》《脾胃论》《兰室秘藏》等。

李东垣在《脾胃论》中说:“胃虚则五脏六腑、十二经、十五络、四肢皆不得营运之气,而百病生焉,岂一端能尽之乎?”又说:“若饮食不节,损其胃气,不能克化散于肝,归于心,溢于肺,藏于肾。”由此阐发了“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的道理,认为元气乃人生之本,脾胃则是元气之源,进而提出“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脾胃论”主张,并拟定出以补益中气、健脾益胃为功效的新方——补中益气汤、升阳益胃汤、调中益气汤,此三方均以黄芪为主药。

古今名医应用黄芪经验大盘点
《内外伤辨惑论》中用黄芪的方子计10首,对黄芪的功效最恰当的描述是“补中益气”,而与之相配的是白术、人参,可谓补益中气的三把斧;升提阳气时,必配升麻、柴胡;东垣用黄芪,又必加陈皮以佐之,以防黄芪补而壅滞,岳美中先生说,“这是东垣一大发明。”

李东垣对于内伤热证,不随时俗,提出“甘温除大热”新论。他说:“受病之人,饮食失节,劳役所伤,因而饱食内伤者极多,外伤者间而有之,世俗不知,往往将元气不足之证,便作外伤风寒表实之证,而反泻心肺,是重绝其表也,安得不死乎?”他认为这是“无阳以护其营卫,不任风寒,乃生寒热,皆脾胃之气不足所致也。”由此,他提出“当以甘温之剂,补其中,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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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经》曰:“劳者温之,损者益之。盖温能除大热,大忌苦寒之药泻胃土耳。”而甘温之剂的代表方就是补中益气汤。

王清任:黄芪补气化瘀

王清任是清代革新医学家,所著《医林改错》载方33首,其中用黄芪者15首,用黄芪命名或以黄芪为君药者10首,黄芪最大用量八两(黄芪桃红汤:生黄芪八两、桃仁三钱、红花二钱。主治产后风),最小用量五钱。

虽然全书没有黄芪专论篇,但他的主导思想是补气化瘀,他说:“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故借黄芪大补元气,以促血活,如补阳还五汤、足卫和荣汤、黄芪桃红汤、黄芪赤风汤、可保立甦汤等;其中以补阳还五汤为代表,该方重用黄芪四两,大补脾肺之气,配以活血之当归尾、赤芍、地龙、川芎、桃仁、红花等,被后世医家推为治疗中风后遗症的第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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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还用黄芪补气救脱,如重用黄芪半斤、党参四两以治外伤后出血过多,气随血脱,渐至抽风;又在古方开骨散的基础上重用黄芪四两,以益气活血,其胎自下。王清任以益气为主,活血为辅,治疗疑难杂症,如黄芪防风汤治疗脱肛,黄芪甘草汤治疗尿痛,黄芪用量都在四两;以黄芪补气托毒外透的助阳止痒汤,用以治疗皮肤瘙痒、声哑、失音与风块疹等;以黄芪补益脾胃的保元化滞汤,用以治疗痘后痢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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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对王清任运用黄芪的经验多有发挥,临证并不局限于原书的病症范围,如王氏治疗痘后或产后的几首方子,凡气虚夹风、气虚夹湿者,均可考虑使用,这是“异病同治”治则的灵活体现。

张锡纯:黄芪补气升陷

张锡纯称黄芪“补气之功最优”。他说“黄芪为气分之主药,能补气更能升气。”其功效以补气升陷为主,用之得当,还可回阳、理郁、醒脾、滋阴等。

张锡纯所创立的升陷汤(生黄芪六钱、知母三钱、柴胡一钱五分、桔梗一钱五分、升麻一钱),就是针对胸中大气下陷而设,至今仍然是补气升陷之良方。由此所派生的回阳升陷汤、理郁升陷汤、醒脾升陷汤等,均以黄芪为主药。至于升陷,则配以柴胡、升麻、桔梗;而于回阳,则配以干姜、桂枝;于理郁,则配以乳香、没药;于醒脾,则配以白术、甘草等。若配以知母,黄芪温升补气,知母寒润滋阴,二药并用,“大具阳升阴应,云行雨施之妙。”(《医学衷中参西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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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纯将黄芪视为醒脑复瘫之要药。治疗内外中风者,他拟有逐风汤、加味黄芪五物汤、加味玉屏风散等;治疗肢体痿废,拟有补偏汤、振颓汤;治疗脑中风后遗症,拟有干颓汤、补脑振痿汤、起痿汤;治疗风袭肌肉经络而致麻木不仁者,则有逐风通痹汤;以上诸方均以黄芪为主药;而对脑贫血,则将当归补血汤加味,重用黄芪一两治之。

张锡纯还将黄芪用于肝气虚者,对此他从“天人合一”之理道:“肝属木而应春令,其气温而性喜条达,黄芪之性温而上升,以之补肝原有同气相求之妙用。愚自临证以来,凡遇肝气虚弱不能条达,用一切补肝之药皆不效,重用黄芪为主,而少佐以理气之品,服之覆杯即见效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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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纯对于妇科诸疾,亦善用黄芪治之。如治疗寒热往来的玉浊汤,经闭不行的理冲汤,经水过多的安冲汤,血崩的固冲汤,产后发搐的和血息风汤,以及治疗阴挺的升肝舒郁汤,乳少的滋乳汤等,均以黄芪为主药,少则三钱,多则一两半。治疗产后疾患,将黄芪加到生化汤治之;治疗女子癥瘕,取黄芪与三棱、莪术、鸡内金治之;治疗女子胎位不正,则用升麻黄芪汤治之。

在张锡纯拟定的以黄芪为主药的方子中,还有治疗瘰疬的消瘰丸,治疗瘰疬疮疡破后的内托生肌散,黄芪用量均达四两。他认为黄芪要生用,使其“补气分以生肌肉”,达到“补中有宣通之力”的功效。

陆仲安:黄芪治疗“消渴”

陆仲安(1882~1949),曾在北京行医,因善用黄芪治疗疑难危症,故有“陆黄芪”之称。

1920年秋,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开拓者胡适突然出现多饮、多食、多尿症状,身体日显消瘦,经北京协和医院诊断为糖尿病晚期,并认为无药可治。其朋友马某提议请中医治疗,胡适说:“中医之学,不根据科学上之系统研究,不足凭也。” 马某说:“西医已束手矣,与其坐以待毙,曷不一试耶?”胡适勉强从之。

马某便请来陆仲安诊治,陆仲安诊脉后说:“此易事矣!饮以黄芪汤,如不愈,唯我是问。”胡适服中药数月,果然痊愈。这时,胡适对中医治疗仍然有疑,便去走访协和医院,医院的西医进行检查后,大诧云:“果愈矣!谁为君谋?用何药?”胡适便把服用中药的实情告诉了他们。

古今名医应用黄芪经验大盘点
著名西医俞鸿宾托人到胡适住处抄出了全部药方,并将药方缀作一文,刊登在丁福保主编的《中西医药杂志》上。药方为:生黄芪四两、茯苓三钱、泽泻三钱、木瓜三钱、西当归三钱、酒黄芩三钱、法半夏三钱、杭白芍四钱、炒于术六钱、山萸肉六钱、参三七三钱、生姜二片。此方系民国九年十一月十八日初诊之方。

胡适病愈后,曾在林琴南送他的一幅画上题一篇文章,其主要内容为:“我自去年秋季得病,我的朋友是学西医的,总不能完全治好。后来幸得陆先生诊看,陆先生曾用黄芪十两、党参六钱,许多人看了摇头吐舌,但我的病现在竟全好了。现在已有人想把黄芪化验出来,看它的成分究竟是什么?何以有这样大的功效。如果化验的结果,能使世界的医药学者渐渐了解中国医与药的真价值,这不是陆先生的大贡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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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理实验表明,黄芪有明显利尿作用,对实验性肾炎的动物,可使蛋白尿减少,肾病减轻。大剂量黄芪能延迟蛋白尿和高胆固醇症的发生。与党参配伍治疗慢性肾炎蛋白尿及糖尿病有效。这些实验结果与《中药学》教材中所言黄芪“益气固表、利尿消肿、托毒生肌”何其相似乃耳。

邓铁涛:黄芪补益调压

国医大师邓铁涛在总结前人经验的基础上,将黄芪的功效归纳为:陷者举之、升者平之、攻者补之、瘫者行之、表虚固之。陷者举之,如脏器下垂,重症肌无力、肌肉萎缩等,可取黄芪30克,与枳壳3克反佐之,加入四君子汤中,一升一降,以升为主,以降辅之。

升者平之,升者血压升高也。邓老治疗气虚痰湿型高血压,重用黄芪和温胆汤治之。邓老的体验是:黄芪轻用则升压,重用则降压。治疗低血压,喜用补中益气汤,方中黄芪不超过15克。治疗痰湿型高血压,喜用黄芪合温胆汤,方中黄芪必在30克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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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者补之,邓老认为胎死于腹中,已成“邪实”,是虚中夹实证。邓老用王清任加味开骨散,重用黄芪120克,外加针灸,一剂而死胎下。

瘫者行之,邓老认为偏瘫、截瘫均属气虚夹瘀证,他推崇王清任补阳还五汤治之。其体验为:凡气虚血瘀之偏瘫,用补阳还五汤,都有疗效。而他所拟制治疗重症肌无力的强肌腱力饮(黄芪60~120克,党参、白术、甘草、当归头、陈皮、柴胡、升麻、五爪龙、何首乌、枸杞子),就是以黄芪为主药的经验效方。其黄芪用量从45克到120克或达240克;治疗一例截瘫,黄芪用至360克。

古今名医应用黄芪经验大盘点
表虚固之,固表就是“实卫”。凡属气虚之盗汗、自汗者,均可用玉屏风散,其用量比例为:黄芪12克,防风3克,白术15克。可加生龙骨、生牡蛎各30克,或浮小麦、糯稻根各30克。

邓老认为,使用黄芪的指征应为:舌淡胖有齿印,脉虚大或寸弱。

清代王清任善用黄芪,我师其法,用之得当,确有奇效,试作归纳,介绍如下。

1

陷者举之

重用黄芪以升陷,其适应证为脏器下垂(如胃下垂、子宫下垂、脱肛、肾下垂等)、重症肌无力、肌肉萎软、呼吸困难、眩晕等属气虚下陷者。

以上诸症皆因气虚下陷,升举无力,致使脏器提升不起而下垂;或清阳不升,诸阳不能汇于巅顶而眩晕;

或宗气不充而难司呼吸出现呼吸困难;或肺气难支,吐故纳新受阻,朝百脉之职难司,四末失养而肌肉萎软无力。

胃黏膜下垂者,可用四君子汤加黄芪30g,再配枳壳3g以反佐,一升一降,升多降少。

所以要用枳壳反佐,因胃属腑主受纳,胃气以降为顺,虽然黏膜下垂需升,但胃气需降,故重用黄芪补气升提,以治黏膜下垂,而反佐枳壳以顺应胃气以下降,以促进胃黏膜之复原。

治脱肛,内蒙古《中草药新医疗法资料选编》载方:用黄芪120g、防风9g。

此方实出自王清任治脱肛之黄芪防风汤。王氏方:黄芪四两,防风一钱。

李东垣认为:防风能制黄芪,黄芪得防风其功愈大,乃相畏而相使也。

可见,王清任之黄芪防风汤实源出于东垣,防风之份量不宜多用。此法治脱肛的确有效。

子宫脱垂,治以补中益气汤加首乌。

加首乌之意,一者在于引经,二者因胞宫冲任所系,全赖阴血所养,气得血养,血得气行,气血充和,冲任得调,所系之胞宫则能复其原位。

若能配合针灸,加强冲任之调理,则取效更捷。

重症肌无力,治以强肌健力饮,此方为自拟经验方,亦重用黄芪为主药。

重症肌无力症候较复杂,除眼睑下垂外,可有复视,吞咽困难,构音不清,四肢无力,重者呼吸困难,大气下陷,危及生命。

我认为该病的最大特点是肌肉无力,因脾主肌肉,故此是脾胃气虚之证,并由虚至损,且与五脏相关。

治疗上紧抓脾胃虚损这一病理中心环节,重用黄芪以补气升陷,同时针对兼夹之证调理五脏,重补脾胃,以运四旁,促病痊愈。

2

升者平之

此处言“升”,血压升高也。

高血压一病,肝阳上亢者为多,临床上多使用平肝潜阳、降逆熄风之品,但亦有不然者。

我治疗气虚痰浊型之高血压者,则重用黄芪合温胆汤以治之。

据《中药研究文献摘要》所载日本寺田文次郎等报告:“与其他6种可以注射的降血压制剂比较,证明黄芪的作用强大。虽然有的药剂可使血压有持续性下降的作用,但此种药剂大量使用后,可使动物衰弱。”

这一结论,从药理研究角度支持了重用黄芪可以降压。

此外,我赞同以下的论点:血压之所以升高,是身体自我调节的一个信息,是内脏阴阳失调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当然,高血压经久不愈,进一步可引起心、脑、肾之病变,西医正因为注意高血压对心脑肾病变的影响,故以动脉血压指标作为辨病诊断的根据,作为治疗的对象,而千方百计地寻找降低血压之药品。

近年有些学者,从辨证论治的角度,重新评价这个观点。

认为血压升高的原始动因是血流供求的不平衡,其中尤以心、脑、肾为重要。

这3个器官血流需求量很大,当心脑肾血流供求不平衡,发生血压升高,升高血压对维持上述器官的血液供求量方面起着特别重要的作用,而血压长期升高的严重后果,也主要表现在这3个重要器官血流供求矛盾的严重脱节。

既然血压升高的深一层本质是血流供求的不平衡,而血压升高本身,是体内为着克服此种不平衡的代偿反应的努力还不尽善和不成功,于是,才有导致血压升高的血管反映持续存在。

血压升高并不纯粹是消极的病因病理破坏,不应当是治疗压制的对象,它应被看成是治疗的服务对象和依靠对象。

治疗若从帮助改善血流供求关系,帮助血压升高所要去实现的调节反应,因势利导,促其成功,则不需要再有高血压反应的持续激起。

这一论点正道出了治气虚型高血压重用黄芪,就在于调节脏腑阴阳之平衡,改变“重要器官血流供求矛盾的严重脱节”的局面,促使“血压升高的血管反应”缓解而达到降压之效果。

这就是重用黄芪以降压之机制所在。

对于高血压危象,我常用针刺太冲穴(双),重用泻法,留针三、四十分钟,根据情况1天1~3次治疗,并加服中药,多数取得较满意之疗效。

中医治疗中风之针刺疗法,往往就因能疏通经脉,平调气血阴阳而调整血压,收到迅速治疗效果。这亦是上述机制的有力佐证。

怎样解释黄芪降压与升陷之理?

有人会想到中药往往有“双向作用”,故黄芪又能升提又能降压。

如何掌握升降之机?我的体会是:黄芪轻用则升压,重用则降压。

为什么药理研究只得一个降压的结果?因为动物实验都是大剂量用药进行研究的,所以得出降压的结果。

我治疗低血压症,喜用补中益气汤,方中黄芪的份量不超过15g。

治疗气虚痰浊型高血压,我喜用黄芪合温胆汤,黄芪份量必用30g以上。

诚然,论方剂补中益气汤,除了黄芪之外还有柴胡与升麻,可使升提之力倍增;

在重用黄芪降血压时,亦可加潜阳镇坠之品,效果当然更好,但不加镇坠药亦有降压作用,这是可以肯定的。

曾会诊一中风患者,偏瘫失语而血压偏高,辨证为气虚血瘀之证,处方以补阳还五汤,黄芪照方用四两,该院西医生对黄芪四两有顾虑,拟加西药降压,晓之以理,照方服药后血压不升反降,乃信服。

虽说黄芪重用可以降压,有证有据,但黄芪仍然是益气升阳之药,这一点不可不加以注意。如果辨证为肝阳上亢或有内热之高血压,亦想用几两黄芪以降压,则犯“实实之诫”了!慎之,慎之。

由此可见,药理学之研究目前尚未能为我们解答全部之问题,仍须辨证论治。

3

攻可补之

张锡纯认为,黄芪之升补,尤善治流产崩带。

但重用黄芪可下死胎,这是我的经验。死胎之于母体,已转变为致病之物——“邪”,病属实证。

自宋代以来,妇科方书,下死胎习用平胃散加朴硝。

平胃散是健运胃肠湿滞的主方,苍术猛悍为健运主药;厚朴、陈皮加强行气燥湿之力;加朴硝以润下。

前人认为,“胃气行,则死胎自行,更投朴硝则无不下矣。”

明代以后,《景岳全书》提倡用脱花煎催生与下死胎,此方以行血为主,兼用车前、牛膝以利下。

平胃散着眼于气滞,脱花煎着眼于血瘀。

我曾治一气阴两虚之胎死腹中之患者,初用平胃散加芒硝,并配合针灸,后用脱花煎,皆因药证不符而未效。

再经仔细辨证,借用王清任治产难之加味开骨散,重用黄芪120g,外加针灸,一剂而死胎产下。

开骨散是以宋代龟甲汤加川芎而成,明代又名加味芎归汤,此方重用当归、川芎以行血,龟板潜降,血余炭引经而止血,本方不用攻下药和破血药,故明代以后多用以治产难。

清代王清任认为,本方治产难有效有不效,缘于只着重于养血活血,忽视补气行气,故主张在开骨散的基础上,重用黄芪以补气行气,使本方更臻完善。

此例何以用加味开骨散取效?

缘患者妊娠8月,胎动消失7天,诊其舌淡嫩,剥苔,脉大而数,重按无力,更兼问诊知其妊娠反应较甚,呕吐剧烈,食纳艰难,致使伤津耗气,病虽实而母体虚,本不任攻下,故用平胃散加味和脱花煎无效。

傅青主指出:“既知儿死腹中,不能用药以降之,危道也;若用霸道以泻之,亦危道也。

盖生产至六七日,其母之气必甚困乏,乌能胜霸道之治,如用霸道以强逐其死子,恐死子下而母亦立亡矣。必须仍补其母,使母之气血旺,而死子自下也。”

实践证明,傅氏这一论点是正确的,为下死胎另辟蹊径。

傅氏主张用疗儿散治之,我用加味开骨散取效,可算异曲同工。当时龟板缺货未用。

此例说明重用黄芪可下死胎,这是寓攻于补之法也。

4

瘫者行之

对于偏瘫、截瘫等属于气虚有瘀者,补阳还五汤是一张特别著名的效方,它出自王清任的《医林改错》。

张锡纯虽然批评了王氏对于治疗半身不遂过于强调阳气不足之说,认为萎证有虚仍有实,补阳还五汤用之要得当,但张氏仍不能不说:“补阳还五汤其汤甚妥善也。”

我曾用此方治疗各种脑血管意外后遗症属气虚血瘀之偏瘫者,都有不同程度的疗效,有恢复五成的,也有恢复八、九成的。

曾治一例严重截瘫之女性青年,就诊时已卧床数月,两腿消瘦,自膝下皮包骨头,需人推扶起坐,坐亦不能持久。

我用补阳还五汤加减治之,黄芪初用120g,最大量时用至200g。

服药8个多月,并经艰苦锻炼,已能扶拐杖缓慢行进,1年后参加工作,2年后能去掉手杖跛行,后结婚生一子。

我体会使用补阳还五汤需要注意两点:

一者辨证须是气虚血瘀证,二者黄芪必需重用至120g,不宜少于60g方效,其他药量也可略为增加,但决不能轻重倒置。

5

表虚固之

李东垣认为,黄芪能补三焦之外,又能实卫气。

卫气者,温分肉而充皮肤,肥腠理而司开合者也。“实卫”就是“固表”。自汗一证,玉屏风散为疗效确切的名方。

我体会此方不但治自汗,一些盗汗属气虚者亦适用。

为了方便,常用汤剂,其份量为:黄芪12g,防风3g,白术15g,防风用量少于黄芪,白术的量是黄芪与防风的量之和。

治自汗盗汗兼阴虚者,我喜用玉屏风散加生龙骨、生牡蛎各30g,或加浮小麦、糯稻根各30g;若汗出特多者加麻黄根10g。

治疮疡烂肉,黄芪也是一味重要药物。

曾会诊一患者,腋下肿瘤摘除之后,伤口久不愈合,不断渗液,1天要换多次纱布。

用补益气血之剂,重用黄芪30g后,渗液减少,不到半月而伤口愈合,此黄芪内托之功也。

小儿疮疖,逢夏则发,此伏彼起,实不少见,亦甚棘手。

一军医小孩,自2岁开始,夏季疖疮发作,用抗生素稍好,稍好又发,反反复复,此伏彼起,至交秋乃愈。如是者3年,乃求助于余。

时正6月,小孩满头疖疮,人虽不瘦而面黄唇淡,舌胖嫩,苔白,脉细,此正气虚不能抗御病邪所致,拟扶正祛邪标本同治。

处方:黄芪、皂角刺、青天葵、野菊花、浙贝母、金银花、蒲公英各9g,陈皮、白术、甘草各6g,茯苓、绿豆、炙甘草各12g

4剂,疖疮乃不再起。

其父翌年1月求治诊断根,为处预防方:黄芪9g,防风、甘草、浙贝母各6g,陈皮、白术、蒲公英各12g,嘱其于4月开始,每周2剂。此后疮未再发。

4

证须审之

我虽喜用黄芪,但黄芪到底是药,不是粮,用之对证则效,用之不当则害人。

余曾治一肺结核患者,于养阴除痰药中加入黄芪9g,1剂额部发热,2剂全面发热,3剂颈面均热,撤去黄芪热自消失。

又治一中风患者,药后头皮发痒,体温增高,误以为外感,改用辛凉解表之剂,1剂退热,再用黄芪90g,又再发热,右上肢活动反而退步,乃知辨证不确当。

细想患者脉虽虚大,但舌苔厚腻,而舌质不胖,亦无齿印,此证痰瘀比较,痰湿重于血瘀,改用祛痰为主,稍加祛瘀之药,以五爪龙代黄芪,证遂向好转。

对于使用黄芪的指征,我认为舌见淡胖有齿印,脉虚大或寸部弱,再参察有否其他气虚之证候,便可考虑使用。

至于用量之多寡,则要时时留意证候之变化,切戒墨守成规,刻舟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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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杂病诊治(十六) 张宝华

    白某某,女,40岁。月经较前增多,有血块。略身体沉重酸痛,吃生冷胃仍不适。

  • 柴胡去半夏加瓜蒌汤 李华歆

    柴胡去半夏加栝蒌汤柴胡八两人参三两黄芩三两甘草三两栝蒌根四两生姜二两大枣十二枚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二服。